(全文摘自金馬影展官網)
陳俊蓉(以下簡稱陳):《水餃幾兩》是目前國片當中比較少見直接觸及兩岸關係的影片,但卻是透過兩個歡喜冤家一段看似兒戲的尋人旅程,展開了對台灣市井小民生活百態的觀察,及兩岸之間難以用政治定斷的民間情感。首先請問導演有什麼話想先跟觀眾說?
謝駿毅(以下簡稱謝):首先,很抱歉剛剛有個畫面卡住了,好險沒有太久。真的很開心很多觀眾來看,放映中聽到很多笑聲,非常開心。
陳:請導演先談一下最初拍這片的緣起,順便八卦地問有自傳色彩嗎?
謝:我在紐約大學亞洲分部唸書,有個大陸的學姊古喬,她也是這片的製片,我們在研究所時會像片中男女主角用不同立場討論政治問題,因此產生這想法。
陳:幫大家介紹一下黃璐,台灣觀眾可能不太熟悉,但黃璐已經是在國際影展間受獨立製片及導演喜歡的優秀女演員。黃璐要不要談一下看片的感覺?
黃璐(以下簡稱黃):其實我在電影院是第二次看,第一次看也是看得又哭又笑,已經忘記是裡面的演員。拍片過程挺辛苦的,新導演嘛,肯定有些困難,而且不光作演員,也有作幕後的東西。我跟謝駿毅導演是三年前認識的,當時拍他同學的短片,第一次見面其實有些不愉快,是因為…(全場笑)(陳:也像劇中那樣嗎?)對,就是這人怎麼那麼臭屁,想法也有些不同。今年我在台灣待比較長,也能瞭解大家從小受的教育不同,片中笑話有些也源自我們的生活。
陳:書豪剛入圍金馬獎,又在這片以另種形象出現。這片是哪時候拍的?
張書豪(以下簡稱張):三四月時。
陳:是剛拍完《女朋友。男朋友》後拍的嗎?
張:對。
陳:因為這兩片都有比較陰柔的男性形象,是還沒轉過來嗎?(全場笑)
謝:因為他平常就蠻娘的(全場笑)。
陳:有刻意把張書豪的角色設計得比較娘,黃璐比較陽剛嗎?
謝:其實有耶。當初設定一個代表台灣、一個代表大陸,其實他們兩人個性很像現在兩岸,大陸女生比較強硬、臭屁、囂張(全場笑),台灣男生比較弱勢,但會用不同的方式反擊,所以藉由兩人相處帶出兩岸關係。
陳:這兩個角色的性格跟本人像嗎?(全場笑)
謝:呃…
陳:因為我看黃璐以前的作品都比較憂鬱一點,第一次看妳這麼活潑。
黃:其實這是我第一次演喜劇,之前的《盲山》跟《中國姑娘》都是慘到不能再慘的人間悲劇,但這次演喜劇其實是最難演的一次。我覺得喜劇比悲劇難演,而且她是那種外放型的,我平常是比較內斂的,一直演外放形象很累,多虧導演,前七天我都被罵,每天哭,幸好這裡面看不出來。
陳:書豪跟黃璐你們有透過什麼方式培養默契嗎?
張:其實黃璐還蠻活潑外向的吧?
陳:我也覺得挺像裡面的,沒那麼潑辣,但也是很活潑。所以是黃璐常常帶你戲嗎?你們在下戲後也是這樣吵嘴嗎?
張:我記得第一場是中後段談相親那場,有點鬥嘴,我覺得蠻自然的,我跟她不熟,她跟我不熟,但我覺得她應該有點怕吧,畢竟這裡是台灣(全場笑)。
陳:所以其實還蠻真實的嘛,把現實的氣氛、情緒帶入戲裡。
黃:有一點點吧,書豪有時帶我去吃好吃的,也沒有像裡面那樣經常鬥嘴。
觀眾QA:
觀眾1:我來自北京,我也是作電影的。我想問導演,片中女主角的潑辣性格是你當初就設想好了,還是兩岸關係的映射?
謝:謝謝你遠從北京來看這片子。當初拍這片就設想好北京女生是潑辣性格,越寫越覺得像兩岸處境。
觀眾1:不談政治,我覺得,北京女孩其實真的不是這樣的(全場笑)。
謝:我們希望表達一個刻板印象,台灣人覺得北京女生比較潑辣,北京女生覺得台灣男生比較娘、溫柔一點,希望藉由這個戲可以化解一些刻板印象。
觀眾1:這片會在大陸放映嗎?
謝:還不是很確定,因為影片才剛做完後製,還沒開始談,希望能在大陸放映。
陳:這是真的熱騰騰的,昨天半夜才把片子交給我們。
觀眾2:接著那位北京哥兒們,我是來自江蘇的交換學生(陳:大陸朋友都比台灣朋友踴躍),我在這邊待兩個多月了。北京姑娘不像片中那麼潑辣,南方姑娘也不像傳說中那麼溫柔,但我覺得台灣男生確實有一點點…這樣…(全場大笑)。我剛看完龍應台的《大江大海1949》,兩岸關係往往靠老一輩的回憶來破冰,但年輕一輩,正如剛剛黃璐小姐說的,教育不同,我在這邊也覺得不太能像片中那樣融洽,大家可能都被洗腦了。我想請問導演,有想過別透過老一輩回憶而以年輕人的現況來表現兩岸關係呢?
謝:其實兩岸題材拍很多,大部分在講老一輩的糾葛。去年台灣開放自由行,所以想拍這題材,希望用不同角度,從兩個年輕人出發,但還是會顧一些歷史的東西,只是用比較輕鬆詼諧的手法。
陳:有台灣觀眾有問題嗎?(全場笑)
觀眾3:我是來自台北的(全場笑)。我之前看過導演短片《辮子》,兩片風格落差很大,但導演拍喜劇還是很自然,剛才女主角說她個性不是這樣,請問導演導戲有何訣竅?
謝:首先選角部分,我還蠻幸運,有很多台灣知名演員、藝人幫忙,像康康大哥、羅北安大哥、王琄女士,他們都是情義相挺,只演一天。我其實會讓演員自由發揮,由他們自己對劇本的詮釋來表現,我再用引導的方式來調整。沒有什麼特別方法啦,最主要是觀察,有不合適就稍微調整。
觀眾3:那可以請演員說一下導演怎麼帶。
黃:我是提前一個月到台灣,跟男主角每星期排練一兩次。現在這社會都做快餐嘛,提前一個月排練還蠻少的,那時就跟書豪蠻熟的,不會有生澀的感覺。導演會讓我們隨意發揮,例如沙發說夢想那段,就讓我們隨意說些劇本裡沒有的,他覺得可以用就剪進去。
張:她講得差不多。補充就是,導演人很好,很好欺負(全場笑)。其實關於劇本跟表演,我們兩個都蠻有想法的,會跟導演說:「導演這樣好不好」,那他就會「嗯」,好那就來。基本上沒超過範圍他都會保留。
觀眾4:為什麼用水餃當片名?
謝:因為他們在水餃店相遇嘛。這是我第一次去大陸的衝擊,大陸算水餃都是算兩,不知道能點多少顆,還蠻有趣的。既然我們劇情設定在水餃店,最後又用水餃帶出父子關係,就取「水餃幾兩。」
觀眾5:攝影師是外國人,節奏掌握很好,他懂中文嗎?如何拍攝節奏很快的戲?
謝:攝影師是我紐約大學的同學,他中文其實還蠻好的,可以用中文對談。但劇本對話非常非常多,他有時會憑感覺,我有時會用點的方式,比如說我站他後面,拍黃璐我會點(攝影師),要拍張書豪就再點一次,我們兩個有難以解釋的配合默契。我很喜歡用一個鏡頭把一場戲拍掉,一方面省錢,另方面比較能掌握喜劇節奏。喜劇切太碎會把喜感切掉,所以每場戲會排練很多次。
觀眾6:我有三個小問題,第一,你覺得拍這片最艱辛的是哪裡?
謝:其實拍得都蠻順利的,還好。(陳:拍攝期是?)台灣拍22天,大陸拍3天,但大陸的幾乎都被剪掉了。拍攝沒什麼大問題,因為沒什麼危險橋段,唯一危險的是火車那場。我們想說一個鏡頭拍完,鏡頭拍她真的站在鐵軌上,再轉過去拍火車過來,但火車看到她站在鐵軌上就停下來了(全場笑),還報警,要把我們趕走,後來就用角度避掉。
觀眾6:有接受文化部的輔導或其他資金挹注嗎?
謝:有,拿新北市的短片輔導金,後來因為劇本關係,拍成長片。
觀眾6:身為台灣導演,那對台灣推廣國片的政策有什麼想法?
陳:比較大的問題,導演可以簡單回答。
謝:這問題很難回答,因為我去年才回台灣。輔導金的政策不是我三言兩語能解釋的,雖然制度不是很完全,但相較其他國家已經很幸福了,至少有輔導金讓新導演去申請。
觀眾7:什麼時候上映?你自己覺得這片子目前完成百分之多少?好像還有些可以調整。然後我想問個節奏的問題,前面節奏如此緊湊,但喝酒那場戲後突然慢下來,幾乎一直持續到結束,為什麼?
謝:上映日期未定,因為目前還沒找發行商。這片子影像部分已經完成,聲音也差不多到能呈現的最好狀態,上映前如果有多餘資金會再修飾。後面節奏比較慢,因為感情戲居多,這也不是我故意要作,是劇本就這樣,只能用剪接讓節奏呈現最好的狀態。
觀眾8:剛才導演提到拍攝工作天共25天,但你只拿到新北市短片的錢,我很好奇你的製作預算多少?剩下的錢哪裡來?
謝:新北市有補助,黃璐是出品人之一,有負責找一部分錢,剩下就是想辦法借。(陳:所以是負債狀態嗎?)對,負債非常多。所以之後上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(全場鼓掌)。
陳:這次放映很重要,關乎將來有沒有機會上映,如果有好口碑,趕快傳出去。最後三位有什麼話對現場觀眾說。
張: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能跟觀眾互動的機會,之後要去當兵。這是我出道七年,在易智言導演的公司,他七年來第一次稱讚我的表演,所以這片子對我很難得、也很重要。今天有很多工作人員,我的高中、大學朋友,非常開心,謝謝。
陳:書豪很謙虛,不好意思說,可是易導真的很不容易稱讚人,嚴格出名。易導說,書豪這片的喜劇節奏抓得非常精準,大家可以再給書豪一點熱烈鼓掌,幫他集氣一下,希望他今年能把金馬獎帶回家。
黃:這是我第一次跟台北觀眾見面,也是我第一次拍台灣電影,我後天就要走,希望能有再來宣傳的機會,這片子上映時,希望書豪已經當兵出來了。(張:可是我出來還要很久耶)好吧,希望能再回來看大家,這片子背後真的有很多不容易,之後再慢慢跟大家聊。
謝:其實我要講的都講過了,我真的很希望大家能喜歡這個電影,如果不喜歡也沒關係(全場笑)。真的上映的話,喜歡就推薦朋友來看。
陳:再次掌聲給三位鼓勵,謝謝大家來參加《水餃幾兩》首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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